社团大厦与学生教室阶梯教室建在一起,大楼总共分为五层,最下层两楼是阶梯教室,往上设置的都是社团专用教室。
林晴与海子直接越过阶梯教室,从第三楼开始找起,今天是工作日,一部分的教室被用于教课,楼梯间并没有什么学生,大部分社团活动室也是空置的。
“学生们都拿我们当傻子呢……”
林晴哀嚎。
他们敲开一扇又一扇紧闭的门,里面没有人倒还好,若是不小心闯入正在上课的班级,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聚到自己身上,说实话这种感觉不想再经历第二遍。
“什么都没有呢……”
他们第二次敲遍整栋大楼,然而依旧毫无发现。
林晴半瘫倒在地上,唉声叹气。
“怎么可能,是不是你的情报出了问题?”
海子皱着眉,她低着头,好看的眸子被刘海遮住。
“这情报可是你我一起问出来的……而且问了不少人……”
“那就一定在这,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……”
“我跟熟人借了活动室钥匙,刚刚不是还有敲门没有回应的房间么,咱们直接打开吧。”
林晴建议道。
不过等到他说出这句话,覆盖在二人周围的却是难以忍耐的静默。
海子以一副奇怪的表情望着林晴。
“刚刚你为什么不把钥匙拿出来?”
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,互相望了好久,直到林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。
“你这不是没问么……我忘了……”
他笑了,笑容中带着羞赧。
♬♬♬
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,小到几乎难以察觉。
坐落在底层的最角落,若是不打开看看,很多人甚至会认为这不过是一间小储物间。
林晴推开门,他发现门内是一条细长的通道。
通道很窄,只能通过一人,一眼望过去黑黢黢的,仔细听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。
“这是什么?密室?为什么打开会是一条隧道?这是通向哪里?”
“地下室吧……”
隧道不仅窄,而且矮小,林晴需要低下头才能穿过去。
他呼出一口气,将衬衫领口敞开,闭上眼,静待几秒,然后睁开眼。
“咱们下去吧,或许这里就是目的地。”
从上往下望过去,隧道的尽头隐约能看到绿光。
以及沙沙的电子音。
那里有什么?神秘的撰稿人是否就在那儿,是否正静静等待着他们?
脚下是冰冷的石阶,一阶一阶向下,不知通向何方,隧道的空气很冷,然而越是往下,室内温度就越高;越是往下,沙沙的声音就越清晰。
“原来如此,不是风声,是中央空调的呼气声么……”
“那家伙就在下面。”
黑暗之中,看不清海子的表情,不过却能听到她的声音,虽说冷淡依旧,然而期间却藏着唯有林晴才能察觉到的炽热。
这是海子抓住猎物时的语气,她现在相当兴奋。
向下的通道并不长,只走了一小会便抵达最底层,掀开遮住通道口的天鹅绒厚帘布,迎面而来的是令人吃惊的一幕。
帘布后依旧是通道,不过这次不是往下,而是延伸向前方,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小门,门上的玻璃窗内能窥见闪烁的蓝光,不过这并非最吸睛的地方。
通道的两壁,并非墙壁或是精美的装饰品之类的,而是一台台累积起来的显像管显示器。
有的屏幕是黑色,有的还在运行,发着荧光,从上面听到的沙沙声,便是出自这里。
或大或小的显像管显示器,铺满整片墙壁,在加上怪异的画面与声音,总是让林晴回忆起自己的童年。
与父母一起关灯缩在沙发上,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式电视机,林晴偶尔会偏过头观察父母的侧脸,电视机惨白的光打在他们脸上,眼中倒映着画面,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。
林晴偏过头,和年幼的自己一样,不过这次,他看的是海子,他的养女。
海子的侧脸很美,荧白的光打在脸上,露出半个发光的轮廓,在黑暗中画出一道美好的弧线。
林晴想起幼年看过的r国动画片,那里面女孩子的侧脸轮廓也很好看,动画片中少女美丽的弧线总会让人想起猫的侧脸,看起来颇为可爱。
而海子……她的侧脸带着股魅惑的氛围,尤其是她的睫毛,弯弯翘翘,像是刷子一样,在白光的点染下,散着星屑。
似乎是察觉到林晴的视线,海子皱着眉瞪了她一眼,然后快步向前,沿着显像管通道走向尽头。
“老式显像管带着种奇特的美感呢……看起来就像在看电影……”
林晴喃喃说道。
“令人厌烦的恶趣味。”
而这,是海子的评价,她高傲地昂起头,抿着嘴唇,带着丝不屑一顾。
她说的没错,因为黑暗中的美感本就带着份恐怖。
这个通道看起来活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,沙沙的电视声让人有些不快。
“撰稿人的品味真是糟糕透顶,占着学校的公共资源私底下办这种糜烂的事情……”
海子一如既往地发表着高见。
林晴本应附和她,赞同她的观点,以此安抚她愈发不快的情绪。不过这次,打断海子的声音来自小门的内侧。
“这位来客似乎对我的装修品味抱有不满,真是叫人不愉快,你们找到这里是想做些什么。”
声音很轻,带着严厉与质问。
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。
海子没有说话,她以自己的行动做出回答,趁着男人发问的瞬间,她快步穿过通道,推开小房间的门。
海子的力气很大,房门一下向里甩了进去,重重砸到墙上,发出啪的一声巨响。
随着这响彻地下室的震动,通道内的显像管显示器同时上下颤抖着,林晴有些担忧地盯着它们,他害怕这两堵装饰墙会因为海子的举动倾斜倒塌。
“你们不像来客,倒像是强盗。”
少年很冷静,他的言辞相当犀利,话语中带着利刺。
“海子!太失礼了!”
看到海子的举动,林晴吓了一跳,他颇为滑稽地张大了嘴,整张脸都白了。
“这位小哥,我们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,还请谅解我们吧,她以前从不像这样……海子,快道歉——”
他连忙赶上前道歉,低着头。先是指出海子的过错,寻求少年的原谅,继而让她赶紧道歉。
林晴的脸上满是冷汗,他从未见过海子这幅模样,这与他所熟识的少女一概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于是他久违地用上严厉的语气,将海子当做孩子那般训斥着。
“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声音,为何迟迟不肯出来,你躲在里面又是想做什么?当老鼠么?”
海子没有理会林晴的斥责,她露骨地表现出不满与鄙夷。
“这可不是擅闯私宅的人该说的话。”
少年没有动怒,他的表情依旧冷静,带着份凌驾于他人之上的超然。
他戴着方框眼镜,长发系到脑后,扎成一个小辫子,看上去有种颓废的美感。他很瘦,穿着一套黑白条纹的毛衣,裤子扎着洞。
“这里可不是私宅,我们是得到过校方许可的,擅自征用地下室的你才是强盗吧?林晴,给他看看校方的许可证明!”
“原来如此,你是这么想的啊……”
少年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,他的手上戴满戒指,镜片上白色的反光盖住眼睛,林晴无法察觉他此刻的心情。
少年浑身颤抖着,发出吃吃的笑声。
随着身体颤动的幅度愈发变大,原本小声的嗤笑也转为哈哈大笑。
他笑地前仰后合,笑得几乎瘫倒在地上,甚至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,过了好一会才重新起身,擦擦眼泪,表情中满是愉快与轻浮。
他究竟在笑些什么?林晴与海子不知道。
“令人恶心的笑声——”
海子皱着眉,她的嘴角向下撇,眼中带着不爽。她搜肠刮肚,思考着该使用何种令人生厌的话语去刺激少年,让他露出破绽。
然而少女的种种考量都在下一刻被林晴打断。
“够了,海子。”
林晴露出生气的表情。
他是故意这么做的,林晴与海子并非简单的父女关系,他们同样是搭档,林晴信任海子。
于是林晴向海子使了个眼色,让女孩尽力控制住自己,好让对话安然进行下去。
“哦?有这位成年人在,对话倒不是这么难以进行下去。”
“我为我们的失礼感到抱歉。”
“啊——不必道歉,对我的轻薄与嘲弄本就是另类的赞赏,不如说我很高兴,在这个常人难以接近的地下世界,会有两位这么有趣的人造访至此,这本就是我的荣幸。”
少年露出笑容,他的赞赏听上去就好像另类的嘲笑。
他的背景是一块巨大的电脑屏幕,屏幕映射着蓝光,男人的背影在蓝光的照射下透出黑的人影,显得颇具压迫感。
林晴深吸一口气。
这位少年早就知道我们会来,早就做好了准备?他是通过何种方式得到情报?他在校园里安插了内线?可即便如此,也不应该知道我们的名字……
“你认识我们?”
“可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,林晴先生,海子小姐,哼,我该称呼你为小姐呢,还是野蛮人?”
后面半句是对海子说的。
海子白了少年一眼,她本没有想过要回复,不过在看到地下室男极富挑衅力的神情与动作后,她还是没有克制住急窜而上的怒火。
好在她还能想起林晴的忠告,这份怒火最终化为仿若骚痒痒般不太锋利的讽刺。
“你不称呼我最好,把我当做透明人,这儿可是站着一位成年人呢,小孩子本就应该屁颠屁颠跑去要糖果,我说的没错吧?”
“海子——”
林晴再次冲海子眨眨眼。
表面上是对少女克制不住脾气的责备,实际意思是让她赶紧找个时机,对房间使用[思念能力],找出下一步线索。
这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,林晴会来寻找超自然研究部,会擅自闯入活动室,仅仅是为了做进一步的跟踪,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许可,说到底这里也仅是校方的教室,他没有侵占他人的隐私,而且也早就取掉了校方的许可。
毕竟他早已许诺,不会擅自取走教室内的摆设。这也是林晴的朋友给予他的信任。
当然,如果能找到具体社员那自然更好。
林晴的任务很简单,他需要趁海子使用能力的间隙,以对话的方式拖住少年,让他无法察觉自己的真实目的。
“那你呢?你的名字是?”
林晴看似随意地抛出问题,他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答案。
“我从不将我的名字告诉第一次见面的人。”
这个少年并没有想将答案告诉他们。
“傲慢无礼的男人——”
听到少年的这句话,海子再一次发出牢骚。
海子是个相对克制的人,不过今天显然并非如此。她与林晴花了太多时间去寻找这间活动室,也花了太多的心思,她有些疲惫。这一路上他们被多少不知情的学生嘲笑,听过多少他人在背后的纷纷议论,这些海子都觉得没啥。
她只是受不了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。
海子看不惯林晴的无能与懦弱,但林晴毕竟是收养她的人,也是她在这世上最信赖的男人,她不会将心中的不满随意说出来。
而少年不一样……他颓废,轻浮,阴暗……但却莫名的自信?这无一不让海子感到生气。
“我只愿将名字告诉给有缘之人,路人本就不该知道我的名字。”
少年说的是如此理所当然,就好像本就是世间真理那般,将好像凡人本就应该按照他的规则做事。
林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至于海子,她则是背地里砸了砸嘴。
“你是……你就是超自然研究部的团员?那位神秘的撰稿人?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么?”
“我确实是撰稿人,不过不是团员,而是社长,我是超自然研究部唯一的成员。那个网站也是由我独自运营的,你也看到了吧?这间小房间,墙上挂着的都是我的收藏品。”
男人,这里姑且就叫撰稿人吧,撰稿人背靠着软皮电脑椅,他将双腿缩进座位里,以婴儿降生时的姿势蜷缩在椅子内,右手撑着脸颊,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。
直到此刻,林晴与海子才注意到房间的摆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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